楓葉飄零,蕭瑟之秋,軒在朋友的生日聚會上偶然看到了靜坐一偶的宛如,一頭齊肩長發(fā),清麗脫俗,一身淡雅的衣服,就那么純純的,靜靜的,纖塵不染。一雙美麗的眼睛隱現(xiàn)絲絲哀愁,讓人看著心生憐惜又不敢輕易靠近。
而軒看到她得第一眼就感覺心底的某個地方痛了一下,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抹去她滿眼哀傷也不可能給她多少溫暖,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走近她,呵護她。這種陌生的情愫讓他也說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從那以后,他就找出各種理由去單位找她,而她只是淡淡的問道;來找我有事嗎?他總是有點為難的撓撓頭笑著說;沒事,就想來看看你,哦;我很好,謝謝,請回吧,這樣斷斷續(xù)續(xù)的軒來過多少次也記不清了,只是不管他如何請求她從沒有陪他出去過,對于他的邀請她總是宛然拒絕,有時候他看著她冷淡的表情心里在想;她是不是青蛇的化身呢?怎么整個人就沒有一絲溫度呢?可轉(zhuǎn)念一想又釋然了,因為從朋友那里他打聽到她的不幸,兩年以前一次意外她失去了雙親,雖然她還是如以往的生活著,但是從那以后人們很少看到她的笑臉了,她整日就這么漠然得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飄渺而凄冷。
宛如和軒就這樣若近若離的處著竟過了兩個春秋,似乎還找不到一點沾染暖意的間隙。時光就這么輕飄飄的轉(zhuǎn)著。轉(zhuǎn)到了漫天飛雪的冬季,這段時間他很忙將近兩個月沒有來看她了,他一邊往她的單位走一邊在想;她最近不知道過的還好么?自己這些日子也是以忙為借口壓制著見她的念頭,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給予她什么,可是今天還是沒能管不住自己。唉,他輕嘆了一口氣,心里對自己發(fā)誓說;這是最后一次來見她,過來看看她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到了單位大門口正好是下班時間,卻沒見到她出來,他慌忙攔住一個同事問;宛如人呢?同事說她已經(jīng)三天沒來上班了,聽說是請了病假,病了?他大吃一驚,腦海里立馬浮現(xiàn)出那瘦弱的身影,他打聽到了她住的地方,那是很老的一套居民樓,孤零零的立在紅瓦綠墻之中,顯得有點落魄,他輕輕的敲了敲門,半天也沒回應,他急了咚咚咚幾下問有人在家嗎?正敲打著門開了,她一臉憔悴,頭發(fā)凌亂,披著件衣服瑟瑟的站在門里驚訝的看著他,滿臉的疑問;你怎么來了?他自己走進屋里。不足六十平米的房子很是整潔,只是沒有暖氣屋里處處流蕩著冰冷的氣息,讓人感覺是徹骨的涼。
他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你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她依舊淡淡的回;沒事就是胃疼,好多了,他說;小小年紀怎么會有胃疼的毛???走,我?guī)闳メt(yī)院,不不,她一臉驚恐的說;我不去醫(yī)院,我不去,說完跑進臥室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圍得緊緊的,他納悶的說;不就是去醫(yī)院看看嗎,你怎么嚇成這樣?是啊,宛如悲哀的想;他怎么能理解她內(nèi)心的恐懼,兩年前的深夜,當她在睡夢中被叫醒迷迷糊糊的去了醫(yī)院,當看到了父母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那一刻,醫(yī)院就成了她的噩夢,她嚎啕大哭,跪地求醫(yī),可是也沒能改變父母離去的殘酷,從那以后,半夜夢中驚醒也是夢到自己孤零零的在醫(yī)院哭喊,沒有人能了解她內(nèi)心的恐懼到底有多深,想到這里,宛如已經(jīng)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而他看到她哭了慌了神,連說;不去了,不去了,你別哭了,別哭了啊,她慢慢止住了哭聲,想攆他走卻沒有說出來,就靠在墻上閉上了眼睛,他說;你睡會吧,我出去趟,說完就掩上門走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的聽見他回來了,在外像是在做什么,她渾身無力懶得起來,就這么迷糊著,忽然感覺腳上一熱,忙睜開眼睛,就看見他遞過個暖水袋說,我買了兩個,一個放在腳底,一個你抱著就不冷了,你先躺著,過會我做好飯了叫你,說完轉(zhuǎn)身出去了,她抱著熱熱的暖水袋,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散落一地潮濕。
這兩年她用冰把自己層層包裹,只為掩飾自己的脆弱,她以為自己冷的連陽光也照射不透,因為已經(jīng)忘記了溫度的存在,而今,聽著在外忙碌的軒,她知道自己的冰山以悄然融化,其實在她孤獨內(nèi)心深處是多么渴望一份愛的存在,只是她不知道退去冷冷的冰甲,軟弱的內(nèi)心能否再次承受的住塵世的悲歡離合,畢竟,愛,這個字眼對她來說是那么的遙不可及,她向往卻從不敢碰觸。
此時的宛如有些迷茫,她嘆了口氣,不再去想什么,默默的起身,來到了客廳,看見茶幾上的胃藥瓶瓶罐罐的好多種類堆了一桌子,她問;你怎么買這么多?他有點難為情的笑著的說;我不知道哪種藥效果好,就多買了些,他把她拉到飯桌前遞給她一碗粥;嘗嘗我給你熬的羊肉山藥粥,我專門問過醫(yī)生了人家說這個喝了對胃絕對有好處的,你多喝點,她端著碗,一勺粥喝進嘴里全是山藥的清香竟沒有一點羊肉的膻味,此時眼淚不爭氣的又下來了,他急問;不好喝嗎?怎么又哭了?她帶淚含笑,好喝,真的好喝,他望著她帶淚的笑容,真真的是梨花帶雨,竟是這么凄然的美麗,一時,竟癡了。她抬起頭,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轉(zhuǎn)身來到陽臺,外面白雪茫茫,一片一片的雪花靜靜的飄落,無聲無息,此時已萬家燈火,霓虹閃爍,陪襯著滿城素裹,妖嬈、迷離。
宛如就這么靜靜的站在陽臺感覺到軒向她走近,心底一陣悸動,卻沒再逃離,此時,只想淹沒在他溺愛柔情的眼神里,他捧起了她的臉,在她的額頭印上了深深的一吻,輕輕的把她擁進懷里,撫摸著她柔軟的秀發(fā),輕嘆一口氣;傻瓜,你真是個任性的孩子,到底我怎么做才不讓你感到害怕?宛如窩在他的懷里,淚水洶涌如潮,他到底還是懂她的,在他溫暖的懷抱里,宛如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在凄冷而空曠的空間里終于尋求到了的唯一的一絲的溫暖。
這一夜,軒留了下來,只是他不敢更深的碰觸宛如的美好,在這冷冷的雪夜他們就這么靜靜的相擁,相互取暖,他低頭看著她熟睡中嬌美的容顏,滿眼的愛憐,可是,自己能給予她什么呢?唉,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抱緊懷里的宛如,低聲念叨,宛如;為什么兩年以前你不出現(xiàn)?為什么在那個轟動全城的豪華的訂婚宴結束的第二天我就碰到了你,這是上天故意為難我嗎?軒只感到眼睛一陣潮濕,窗外飄飄灑灑的落雪伴著滿腹心事的他一夜無眠。
輾轉(zhuǎn)。來年初春,涼意依然。軒面對父親的暴怒,母親的哭泣,無計可施,因為自己把婚事一推再推,他要結束這段利益之間的婚事,父親竟氣的心臟病復發(fā)住了院,而那個一直瘋狂愛著自己的女子如果知道自己心有所屬,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他抱著快要炸開的頭在屋里來回度步,耳邊還回響著父親狂怒的聲音,如果你還想讓我活著,這個五一你必須結婚,必須結婚必須。
夜微涼,彎月如鉤,宛如靜靜的望著他;你有心事?可以告訴我嗎?聰慧的她總像是能洞悉他的一切,他嘆了口氣;沒事,抓過她的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一對名貴的情侶表閃爍著深藍色光輝,那是她生日時一起買的,她不要,他硬給她戴上,還霸道的要她答應要永遠戴著。一起的日子宛如從沒要過他什么,也沒要求他承諾什么,只是有一次,他們路過一家婚紗店,櫥窗里一套潔白精美的婚紗讓她忽然止步,他笑問?你喜歡?走,我們進去買。什么啊她羞澀逃離。他何嘗不想有一天為她披上婚紗,做他最美麗的新娘,可是,自己能做到嗎?他攬她入懷;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恨我嗎?離開?她一愣,一絲痛楚落入眼眸,轉(zhuǎn)瞬即逝,她笑笑;不會的,不會恨你,因為你有離開的理由。
婚期如期舉行,盛大豪華,軒木然敷衍,恍恍惚惚,前些日子,宛如從朋友那里知道了他的一切,知道因為她和家里鬧翻了天,便給他留了一紙便簽,消失了,寥寥幾句讓他痛徹心扉;無論世事如何變遷,讓理解永遠;無論咫尺還是天涯,讓祝福永遠;君若安好,便是晴天。他瘋狂的尋遍了大半個城市,還是音信全無,他多么希望知道真相的宛如打他罵他甚至逼他不要結婚,他也承受,可是,她靜靜的離開了。不留下一絲可以尋到的痕跡,就這么消失的無影無蹤。
日出,日落,轉(zhuǎn)瞬數(shù)年,他一身成就,意氣風發(fā),只是沒有人能看透他內(nèi)心的荒涼,他無法忘記那個叫宛如的女子,她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扎在他的心里,痛的他徹夜無眠。他坐在沙發(fā)上,滿屋煙霧繚繞,眼前遞過一張紙,一個冷冷的聲音說;簽了吧,我知道你從沒愛過我,我也不想再和一個沒心的人過下去了,我拿走我應該得的那一部分,后天就出國了,你也解脫了,去找她吧,她在楓城。他抬頭看著這個陪了自己幾年的女子,一時無言以對。
紅塵多變,演繹著物是人非的遺憾,當他一路風塵的在楓城找到她的時候,她卻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氣游若絲了,看著奄奄一息的宛如,軒心如刀割,宛如;我來了,我不會再離開了,宛如;不要離開我,不要。她慘然一笑,淚泫然而下,顫抖的手撫上他的臉;帶我離開這里,這里好可怕。他擦干了臉上的淚水,忍住滿心地痛楚,好。我?guī)慊丶?,回我們的家?/p>
一棟漂亮的別墅里軒和宛如相依相擁,軒已為她穿上了潔白的婚紗,一枚鉆戒在宛如纖細的手指上閃耀著迷離,時隔多年,腕上一抹深藍依舊璀璨,她守護著諾言,始終沒有摘下。多少個日夜的孤獨無助,多少次夢淚的冰涼,都在此時終結。
他仔細的撫平婚紗的每一處皺褶,輕輕的攬她入懷,稍微一帶她瘦弱的僅僅剩一握的身體就離開了地面整個人窩在他的懷抱里,這些年她美麗幽怨的眼神的曾在多少個夜晚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而現(xiàn)在這雙眼永遠的閉上了,也許她早就成了一具空靈,是什么讓她維持到了今天?是為了一份遙遙無期的愛嗎?他的心疼的幾乎揪起來,淚就這么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腕上的鮮血滴落在潔白的婚紗上,化成了一朵朵炫的讓人心驚的玫瑰。絢爛了一生的蒼涼。
他伏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現(xiàn)在你是我的妻,我在這里,我會陪你,從此以后,不離不棄。他聲音越來越小宛如我的妻,今生,欠你一生相守,來世許你一世情緣。窗外殘陽如血,滿目落紅,秋已盡,人已去,五百年的回眸,千百年的固守,而今,碎成一枕殘夢。